阿德里安·道尔是一名不苟言笑的绅士,他中等身材,总是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大衣,沉默地在阴影的边沿行走,稍黑的肤色和山崖一样冷峻坚硬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是来自上个时代的古老幽灵,不过当他不再维持冷静时,那些冰冷的“岩层”就会展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的眉头紧锁着,裂痕从眉心开始迸发,逐渐遍布整片山崖,这些皱纹下透着血管的颜色,就像灼热的岩浆一样,发着可怕的红光。说真的,比起这张脸来,他的火焰真是软弱又滑稽。”
——麟·拉斯特、道尔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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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麟·拉斯特都无法像他的“前辈”教导的那样藏匿在人群之中。是啊,又有哪个人会忽略这位脸上挂着快活而灿烂的笑容、眼睛永远明亮、说话又总带着一点古怪口音的小个子呢,然而若是强迫他闭上嘴,那张清秀的脸就会显得忧郁而引“人”注目。不过奇怪的是,虽然其他人对他的隐蔽能力不抱希望,但麟总是可以像游鱼一样穿过人群和防线,到达那些别人千辛万苦才能潜入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上次当我和卡努在讨论有关灵能的问题时,他突然插了进来,提出了一大堆新颖而又不无道理的观点,但在那场奇妙谈话的最后,他居然神秘兮兮地向我们推荐了一个他用来提高灵能活跃度的方式——把头发剃光。”
——安德鲁·奎恩、 “银与火”的现任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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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吸血鬼猎人协会要举办一场聚会,那么安德鲁·奎恩绝对会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毕竟他是一个连作战会议都能“误会”成个人演说秀的家伙,那道削去了他半边耳朵并延伸至脖子的伤痕也无法阻止这个老东西发出洪亮的笑声。据说在每次出场之前,他都会“像女人一样”准备上两个个小时,彻底清除身上来自锻造厂的“应有尽有”的污垢,将自己北极熊般的身体塞进一套妥帖且坚韧的西装,掩盖住那些让人太难以接受的伤痕,然后他才会作为一个经典的绅士施施然地出现,像一个艺术家一样向大家描述他最新的作品。不过凡事也有例外,有一次卡努因为“现实且无可奈何的问题”无法向奎恩提供人工皮肤,于是一个怪物就出现在当天的会场上,他**的上身布满了伤痕和金属“装饰品”——天知道这些玩意装在什么上,他冷漠的目光和低沉的嗓音用另一种方式主宰了会议。
“雪白的飞鸟掠过山谷,
风就是她的翅膀,
天使与死神一同为她歌唱,
初到此世的可爱生灵哟,
你飞翔着,
为何如此自由?
你欢笑着,
为何如此喜悦?
我那沉默又纯净的爱,
你又能否听到?
——仅以此诗,献给上帝与普罗米修斯”
——因为这段文字,“茉莉”买下了一颗银质子弹并随身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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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听起来就像一头来自森林的鹿误入了这座城市,道尔转过身去,原来是“茉莉”来了。她柔软的头发垂在肩上,发梢上仿佛还附着着屋外的月光,鹅卵般光洁美丽的脸蛋上,略微脱水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蓝宝石一样的眼眸映射出清澈而坚定的光。她沉默着,修长的身体逐渐绷紧,像一条坚韧的弦,不知是要奏出动人心魄的乐章,还是要射出璨若流星的飞箭。
“她很漂亮,而且不爱和别人说话,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还以为自己会多一个可爱的同龄朋友,毕竟繁重的工作中大家总得找点乐子,结果呢?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和她的交流甚至没超过五句话。不不,你别误会,她只是不爱和别人说话,在空闲时候她总是会进行‘祈祷’,直到‘工作’开始。什么?具体内容?你知道吗,我起码在那些空灵的‘颂唱’中听到了五个语种的‘生命与死亡’,天知道她在向谁祷告。”
——泰勒·马修斯、道尔的猎杀流派目前唯一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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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道尔第一次见到马修斯时,他正舒服地靠在学校的柱子上,身边围满了他的同龄朋友,健硕高大的身躯和一头璀璨的金发让他像一颗太阳。他摆着头,和周围的朋友谈论时政、数学还有最近读到的文学作品,诙谐幽默的语言让他的朋友如痴如醉,所有人都在和他交谈。很显然这些温室里的花朵并没有注意到,跟马修斯的见解相比,他们的看法过于幼稚,更没有注意到他唇角不自觉的下撇和意味着不耐烦的手势。不过现在,马修斯已经为他的高傲付出了代价,他被人从那“无趣且单调”的生活中拖了出来,投入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已经完全看不到摆脱辛苦工作的希望。
“他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和周围人一起忙忙碌碌,展现着所谓的被凡人认可的优秀和天才能力,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心中的火焰早已远远超过了同龄人。他一边抱怨着,一边甘之若饴,像一个闹别扭的死小孩。不过既然火焰燃起,那么总有一天你们也会看到。”
——“独目”的埃里克、吸血鬼猎人协会的现任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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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确实是协会的首领,即便他看起来只是一个落魄的独眼海盗,单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个身材匀称的青年人,每次都顶着那头散乱的茶色头发,戴着那个皮质眼罩,穿着那件似乎已经靠着洋流游遍世界的破烂外衣,腰上别着那柄古怪的直刀。不得不说,情报部门真是烦透了埃里克的这套装束了,而且哪怕是靠着“正当且坚决的要求”让他换了一身行头,在他走出门的瞬间,那柄直刀还是会回到他的腰上,然后这些情报人员就可以长吁短叹地等着前线传来消息,他们的目标又急匆匆地消失了。
“他让我加入协会,我就加入了。我在他身上看不到我所能理解的任何领袖气质,但当他在协会下达命令,命令就被执行了,这些命令包括让一个曾经坚决否定超自然、连忠诚都无法保证、体力和知识都一无是处的老头子加入协会。由于我不值一提的人生经验,人类心中的不满与叛逆心理在我眼中一览无余,然而当他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时,我却无法从台下那些人形怪物(请原谅我这样形容我的同僚)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类似情绪。”
——爱德华·斯特恩伍德、曾经的帝国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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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里根,请问爱德华将军在吗?”早上8:30,在斯特恩伍德宅邸的大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他的勋章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抱歉,先生。主人已经外出了。”一个平淡的声音回应了他,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得体、站姿笔直的中年管家。然而这个简短且严肃的回答甚至让里根感到心烦意乱,因为这已经是他这个星期第三次来找敬爱的爱德华将军了,他在门前的石板跺了跺脚,摇了摇头,接着用那个他在军队里学会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个冷漠的中年人,说:“先生,或许我们之间应该诚恳一点,我是爱德华将军的士兵,曾经是,现在也是,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可以在这里站到爱德华将军‘回来’,但请你不要敷衍我!”
里根还记得,在铜岭战役的最后一天,当他和他的部队经过决定生死存亡的战斗之后回到指挥部,爱德华将军只是擦了擦蓬松的睡眼,对他点点头:“九点就完成了任务,士兵,做的不错,比我预料的还要快一点。什么?现在已经十点?”
“首先,主人已经不是将军了。其次,我从不怠慢主人的客人。”很显然,管家的回答并不能让里根满意,所以一双有力的手攥住了铁门。
“放过我家的门吧,里根,我想你现在需要喝一杯放松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里根的动作,他回过头去,爱德华将军居然真的从外面回来了。
“对不起,将军,我还以为……”
“还以为这个老家伙现在还瘫在床上呼呼大睡是吧,看样子你那可悲的生活习惯真是路人皆知啊,爱德华。”里根这才注意到,爱德华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憔悴的年轻人,深深的黑眼圈让对方看起来像是个瘾君子。
“你是谁?”里根皱着眉头问。
“他是卡努医生,也是我现在的健康顾问。”
“恕我直言,将军。像这样连自己健康都保证不了的医学骗子,我一个月能在监狱里看到三个。”
“恕我直言,前将军。像这样连自己生命都保证不了的鲁莽壮汉,我一个星期能在停尸房里见到三个。”
年轻人高涨的情绪让爱德华感觉有点热,他解开了上衣的扣子,叹了口气,双手在空中轻轻地下压两次,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他把头扭向里根,说:“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
一行人打开门,踏上一条红石板路,走向斯特恩伍德宅邸的正厅,路的两旁现在种满了金色的奇妙植物,在晨风中轻轻摇摆,像是引导着他们走向另一个世界。
进入屋内,爱德华把自己的帽子和上衣交给管家,紧接着快步走到一个酒架前,用自己的手杖从最上端钩下一瓶葡萄酒,他急不可耐地拔出塞子,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好了,今天让我们敬里根上校一杯。”
“他的动作熟练得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不是吗?”
“你最好学会什么叫尊重,医生。”里根直视着前方,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身边这个烦人的骗子。卡努也不以为意,他径直地走到爱德华面前,将爱德华手里刚摆好的盘子旋转了180度,从里面拿走了最满的那杯酒,又补了一句话:“也敬您的身体保养一杯,将军。”
“咳咳,是这样的,卡努医生,我可能要和里根上校谈论一些事情,而且你走了那么远应该也累了,我希望你去休息一下。”这是里根第一次在爱德华将军脸上看到那么古怪的笑容。
“哦,我当然明白,将军,军事机密对吧?毕竟所有人都得对那个‘强大’的国家暴力机器有所敬畏,对吧?”卡努粗鲁地将那杯酒高举,一饮而尽,回头对爱德华笑了笑,然后消失在一个小门里。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里根想,他急不可耐地开口:“将军,帝国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上头的人全是酒囊饭袋,你或许不知道,我们的军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爱德华向他竖起了食指。
“让我猜猜,”爱德华挺直身体,酒精让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是法兰战线。”
里根愣住了,不仅是因为爱德华说对了,更因为将军庄严肃穆的神情让他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的爱德华每次下达命令时都是这幅表情,将军就这样亲手地将士兵送向荣耀还有死亡,然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恍如隔世。
爱德华继续说:“法兰战线百分七十的交战区域都是森林,我们的军队在那里遭遇了困境,当权者眼中不值一提的当地土著袭击了帝国军队,我们却因森林地带复杂的气候和地形一筹莫展。领军因为害怕被冠上无能的帽子,隐瞒了消息,然后帝国的部队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遭遇了另一个国家的军队,估计现在帝国已经丢失了大部分的战区控制权。”
爱德华从身边的桌子上抄起一份报纸,甩到里根面前,火焰在老人的声音中燃烧:“捷报频传?哼,这群蠢蛋甚至不知道在那种地方需要多久才能取得一场完整的胜利!”
面对老人的怒吼,里根咬了咬牙,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连什么是牺牲都不知道的新兵了,他佯装没有被将军的气势压垮,开口道:“所以我们需要您的领导,将军。”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我已经退役了。”
“但我和士兵们都还相信你!”
“我,已经,退役了!现在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老头子,也有自己的事需要做!”
“比如养一片漂亮的太阳花?将军,你曾经承诺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现在我们的士兵在一无所知的指挥官手下作着无谓的牺牲!将军,那件事发生在艾丽斯她们身上也让我们很痛心,但人不能沉溺在过去的悲伤中,过去我们的兄弟死去时你不是也说……”
下一刻,里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紧张让他无法良好地控制自己的舌头,现在他恨不得将它切下来。
眼前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慢慢地坐到椅子上,把头垂下来,可怕的寂静降临到这间屋子里,气氛像铅一样沉重。
里根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爱德华的影子在阳光和时间的作用下变得奇异且狰狞,像一头痛苦的狮子;看着爱德华闭上双眼,重新一点点地拉直身体,让奇怪的影子重新恢复正常。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幻想,眼前的老人仿佛在进行一场精神的角斗,更奇妙的是角斗的双方都是他自己。
终于,爱德华的身体坐直了,平静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那头曾经在战场上驰骋咆哮的猛兽被暂时地驱逐了。
然后他睁开了双眼。
里根发誓,他曾无数次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又从未看过这样的眼神。漆黑的火焰在这双眼中燃烧,就像战场上那些即将死去的、憎恨一切的眼睛一样,但他无法想象那种火焰可以像这样燃烧,如果说那些将死之人的眼睛里是无数死灵痛苦咆哮的地狱,那么爱德华的眼中,就是一片燃烧的星空,一颗颗星辰不可逆转地走向死亡与爆发,他甚至不知道能否用仇恨来形容他所感受到的这种情绪。是啊,能驱逐猛兽的,又怎么会是温和的东西。
“生命与死亡,皆为上帝所赐。”寂静被打破了,爱德华用火代替了铅,“我曾这样对士兵说。但她们不是士兵,我的女儿就是我的上帝。我保护了帝国,帝国没有保护她们。”
“我很,抱歉……”
“这不是因为任何人的错,里根,我比你们更明白这一点。但失去的再也无法归来,我最后能为她们做的,只剩一点微小的工作了,这是一个老人,最后的愿望了。”爱德华的语气如此平静。
后来的后来,里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斯特恩伍德宅邸,他只朦胧地记得自己有了一个新发现——有时候,理智比疯狂更加可怕。
“太不可思议了,或许我无法通过医学的角度解释这一切,但他的身体确实发生了一些惊人的、生理上的变化,僵硬的血管恢复柔软,萎缩的肌肉重焕生机,我甚至怀疑他的内脏和骨髓都出现了变化,简单点说,这个老人在一点点地返老还童!似乎在那种炽烈情绪的作用下,他的精神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上帝。哦,灵能与医学,灵魂与生命,这一切是多么让人着迷!我还需要更多的数据……”
——卡努医生、吸血鬼猎人协会魔药管理部门的负责人
…………
卡努医生即便在神秘的吸血鬼协会里也是神秘的代名词,他平日里几乎不会拜访自己的朋友,因为研究的需要也没有固定的居所,他憔悴的脸色某种程度上也掩盖了他的真实想法。人们唯一知道的是,他是一名医生以及魔药大师,也是协会里最权威的灵能研究者之一,如果发生什么技术上或者身体上的问题,人们也往往会试图向卡努医生请求帮助——如果他们找得到他的话。
“最纯粹的研究者,最后的保险。”
——阿德里安·道尔、“极限伪装”猎杀流派的猎杀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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